向阳而生风自来

几乎将头埋在了通知书上。

父亲林卫国那双因为常年与泥土、农具打交道而布满厚茧、皲裂口子和洗不净泥痕的手指，

一遍又一遍地、极其轻柔地抚摸着通知书上那凸起的、有着精致纹路的校徽。

他的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，里面有着难以掩饰的、为女儿感到的骄傲（老林家祖坟冒青烟，

竟然出了个大学生！还是名牌大学的！），但更深沉的，

是一种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愁苦和无力感。那学费，像一块巨石，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。

母亲王桂芬则一直沉默着，嘴唇翕动了几下，似乎想说什么夸赞或者鼓励的话，但最终，

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，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、沉重到极点的叹息。她猛地站起身，

借口去锅里添粥，转身走向灶台。背影佝偻着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凄凉。

锅碗瓢盆在她手中碰撞发出的声音，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、尖锐。

父亲终于摸出了别在耳后的那半截自卷的旱烟，颤抖着手划了好几根火柴，

才终于将那辛辣的烟丝点燃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，然后缓缓吐出。

浓重呛人的烟雾立刻升腾起来，模糊了他那张被岁月和辛劳刻满了沟壑的脸，

也掩盖了他此刻眼底翻涌的情绪。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蔓延，

只有烟草燃烧时细微的“滋滋”声。终于，母亲端着一碗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稀粥走了回来，

她没有坐下，而是站在桌边，双手紧紧攥着衣角，指节泛白。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

他爹……要不……要不……我明天……舍下这张老脸……再去你大姐（林知微大姑）家一趟？

哪怕……哪怕跪下求她……看在微微这么争气的份上……”“不行！

”林知微的声音斩钉截铁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力量，骤然响起，

惊得父母都猛地抬起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。刹那间，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屈辱记忆，

如同决堤的洪水，

蛋；那扇在她和母亲面前砰然关上的、冰冷无情的红漆木门；大姑那带着施舍和鄙夷的嘴脸，

以及那些像针一样扎在她心口的冷嘲热讽：...